摘要

成就、跨平台存档、平台认证、QA、本地化等“标配功能”层层加码；外包人力常被忽视，却占开发规模一半以上。

 
Kickstarter 上常见 10-100 万美元目标，仅为真实预算零头，加深玩家“游戏便宜”错觉，反压厂商不敢涨价。

 
像素挂机《Rusty’s Retirement》、7 人 4 周做出的《Peak》等低成本爆款证明“量级≠销量”，但开发者强调这只是极少数例外。

 
成本攀升的主因并非技术升级，而是项目管理低效与“军备竞赛”式规模膨胀；若继续失控，80 美元定价仍难覆盖投入，最终损害创新多样性。

前不久，业内有传闻称下一批主机端3A游戏的基准价格将涨至80美元。由于遭到玩家们的强烈反对，微软已经公开声称不会让游戏涨价，EA等发行商也暂时不打算这么做。不过有趣的是，这起事件促使更多人开始讨论游戏制作成本。

《超级鸡马》

有观点认为，游戏(尤其是3A大作)的定价必须与持续飙升的制作成本相匹配。然而，3A游戏制作成本的上涨并非完全无法避免：在很多情况下，项目管理不善和厂商对劳动力的浪费，是造成游戏开发成本膨胀的主要原因。此外，游戏产品或许并不是量级越大、视觉效果越华丽越好。2025年初至今，许多出色的游戏都证明了这种观点是错误的。在去年，那些规模庞大、光鲜亮丽、价格昂贵的游戏也没有卖到80美元。

但我们不能忽视另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：总体而言，游戏的制作成本普遍较高，并且远远高于很多人的想象。今年早些时候，笔者与超过40名游戏开发者进行对话，请他们分享了对这个话题的看法。

超出预期

“所有东西都比人们想象中更贵。”《超级鸡马》(Ultimate Chicken Horse)研发工作室Clever Endeavour的理查德·阿特拉斯(Richard Atlas)说，“我想，大多数玩家都没有制作游戏的经验，所以想当然地以为游戏里的某些内容做起来很便宜。”

“在对游戏制作毫无了解的情况下，人们很容易产生这种想法。但如果你亲自参与项目，就会发现(开发游戏)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。《超级鸡马》是一款联网游戏，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承担更大的工作量。我认为人们甚至没有意识到，就算工作室只有5——30人，每年你也需要给这些人支付报酬。如果你需要一年时间制作一款游戏，那么项目成本很快就会达到100万、200万到500万美元。”

笔者也与前《龙腾世纪》首席编剧大卫·盖德(David Gaider)聊了聊。盖德曾经在BioWare工作多年，积累了丰富的3A游戏开发经验。从BioWare离职后，盖德与几位搭档联合创办了独立工作室Summerfall Studios，迄今为止已推出互动式角色扮演音乐剧游戏《Stray Gods》和卡牌构筑肉鸽游戏《Malys》。

与许多其他工作室一样，Summerfall很难为《Malys》筹集足够的研发资金，于是在Kickstarter网站为该项目启动了众筹。虽然《Malys》未能达成众筹目标，但游戏的抢先体验版本已于今年6月上线。据盖德透露，《Malys》通过Kickstarter获得的资金只占其研发预算中的一小部分，但他担心众筹项目的激增，会加剧一些人对游戏开发成本的错误认识。

“自从Kickstarter出现以来，许多人错误地将开发团队在众筹平台上设定的筹资目标(金额)，与游戏的制作成本等同起来。”盖德指出，“但事实并非如此。即便你只想制作一款廉价的、小品级的游戏，也需要花费数百万美元。2A游戏的开发成本介于2000万——4000万美元，3A游戏的成本得1亿美元往上……这还没算上大型游戏的广告预算。”

《Malys》

盖德称在Kickstarter平台，某些开发团队可能为一款开放世界游戏，甚至网游设定10万美元的筹资目标，但对这种量级的游戏来说，10万美元只相当于制作成本的极小一部分。“我不知道用10万美元能做成什么样的MMO。这笔钱可能只够制作一份项目策划案，然后向发行商展示，从发行商那里拿到更多资金。”

盖德继续说道：“我们再来聊聊团队规模，《光与影：33号远征队》研发工作室Sandfall 是个很好的例子。人们听说Sandfall的员工数量时会想：‘噢，那款游戏是30几人做的。’这种说法大错特错，就好比说《Stray Gods》是Summerfall的20几名开发者做出来的。然而，在《Stray Gods》开发的任何阶段，都有超过12名外包人员与我们合作。”

成本与产品质量

《怪物火车2》总监安德鲁·克劳斯尼克(Andrew Krausnick)也认为，在Kickstarter网站上，许多玩家可能会对游戏的众筹目标产生误解。

“我现在最担心的是：Kickstarter正在回归，众筹正在回归，但我觉得几乎每个项目的筹资金额都太低了。”克劳斯尼克说，“如果你想要制作一款令人激动的游戏，绝对不可能只花20万美元，就连100万美元恐怕也远远不够。我明白，某些同行将众筹作为产品营销中的一部分，但如此一来，玩家就更不清楚制作这些游戏究竟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和资源了。绝大多数玩家对此一无所知。”

《怪物火车2》

任何工作室都很难让玩家了解游戏开发中的隐性成本。正如阿特拉斯所说，游戏开发中的大部分成本来自(员工的)工资，但许多玩家未必能理解开发者们所做工作的细节。

《Sable》开发商Shedworks的格雷戈里奥斯·基斯瑞蒂斯(Gregorios Kythreotis)指出：“我认为无论开发者还是玩家，都对当地游戏里应该有多少标准功能习以为常了。很多功能与游戏的核心玩法无关，例如成就、跨平台存档等。从玩家的角度来看，这些针对每个平台的功能很棒，但开发团队需要为它们花钱……工作室不得不投入大量时间、资金和精力，而且在每个主机世代，这些功能的数量也在不断增长。为了通过平台方的认证，工作室往往需要提前几个月进行规划，确保游戏功能在实施、本地化、QA等方面达到合格水平。”

Romero Games的首席制作人亚力克斯·曼恩(Alex Mann)指出，游戏行业正在经历一场“军备竞赛”，这导致平衡预算变得更加困难。“大家都在追求游戏量级的增长、画面的体现，但这也带来了额外的复杂性，尤其是对大型网游和服务型游戏来说。”曼恩解释道，“随着硬件的更新换代，保持团队运营、培养人才，以及确保整个项目按计划进行变得越来越难，要求工作室更加明智地分配时间和资源，努力确保为玩家提供最大的价值和/或乐趣。”

《Sable》

无可否认，并非所有游戏都面临着同样的财务困境。例如，乔丹·莫里斯(Jordan Morris)只花6个月就完成了《Rusty’s Retirement》——在Steam商店，这款像素风挂机农场模拟游戏已经卖出了超过55万份。另一名独立开发者迈克·克鲁尼卡(Mike Klubnika)在短短两个月内制作了销量超过600万份的《恶魔轮盘》(Buckshot Roulette)，上个月还推出了收获众多玩家好评的新作《s.p.l.i.t》。近期爆火的《Peak》也是一款大获成功的低成本游戏：该作由两支团队的7名开发者在4周内完成开发，在Steam发售后首周就卖出了超过100万。

然而在某种程度上，这些游戏属于“例外”。绝大多数游戏面临着巨大的成本压力，某些独立游戏的制作周期极短，开发者却也不得不承担风险。对独立开发者来说，3A大作(成本)的零头，就有可能掀起一场海啸。

《恶魔轮盘》

盖德总结说：“人们常常根据自己的见闻做出一些假设，还会挑选例子来支持他们想要表达的意见，却很少考虑大局。无论如何，游戏的制作成本很高。人们不可能凭空想象出那么多钱，也不可能从自己口袋里掏钱出来……说实话，就算我现在把房子卖了，到手的钱也撑不起一款游戏的开发。我猜，你偶尔会听到某个家伙独自制作《小丑牌》的故事，但那是例外。只有回到上世纪80年代，3——5人一起在地下室制作电子游戏才是常态。时代变了，如今这种情况已经不复存在。”